翰文稿

朱熹-宋

七月六日，熹顿首。前日一再附问，想无不达。便至承书，喜闻比日所履佳胜。小一嫂、千一哥以次俱安。老拙衰病，幸未即死；但脾胃终是怯弱，饮食小失节，便觉不快。兼作脾泄挠人，目疾则尤害事，更看文字不得也。吾弟虽亦有此疾，然来书尚能作小字，则亦未及此之什一也。千一哥且喜向安。若更要药，可见报，当附去。吕集卷秩甚多，曾道夫寄来者，尚未得看，续当寄去。不知子澄家上下百卷者是何本也？子约想时相见。曾无疑书已到未？如未到，别写去也。叶尉便中复附此。草草，余惟自爱之祝，不宣。熹顿首，允夫纠掾贤弟。

我者是亦似矣。然反身而诚，乃物格知至以后之事，言其穷理之至，无所不尽。故凡天下之理，反求诸身，皆有以见其如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之，毕具于此。 而无毫发之不实耳。固非以是方为格物之事，亦不谓但务反诸身，而天下之理，自然无不诚也。《中庸》之言明善，即物格知至之事，其言诚身，即意诚心正之功，地位固有序而不可诬矣。今为格物之说，又安得遽以是为言哉？又有以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为非程子之言者，则诸家所记程子之言，此类非一不容皆误，且其为说正中庸学问思辨

弗得弗措之事，无所咈于理者，不知何所病而疑之也，岂其习于持敬之约，而厌夫观理之烦邪？直以已所未闻，而不信它人之所闻也，夫持敬观理不可偏废，程子固已言之，前（若）以已偶未闻而遂不之信，则以有子之似圣人，而速贫速朽之论，犹不能无待于子游，而后定今又安得遽以一人之所闻，而尽废众人之所共闻者哉？又有以为物物致察，而宛转归已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德者，亦似矣然，其曰：物物致察则是不察，程子所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物也。又曰：宛转归己则是不察。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

即晓此之意也，又曰：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德。则是但欲因其已定之名，拟其已著之迹，而未尝如程子所谓求，其所以然与其所以为者之妙也。独有所谓，即事即物不厌不弃，而身亲格之以精其知者，为得致字向里之意，而其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者，又有以合乎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之指，但其语意颇伤急迫，既不能尽其全体规模之大，又无以见其从容潜玩积久贯通之功耳，呜呼！程子之言，其答问反复之详，且明也如彼，而其门

人之所以为说者，乃如此，虽或仅有一二之合焉，而不免于犹有所未尽也，是以不待七十子丧，而大义已乖矣，尚何望其能有所发而有助于后学哉？间独惟念，昔闻延平先生之教，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它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此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进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胸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言语之所及也。详味此言，虽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密，若不逮于程子，然其功夫之渐次，意味之深切，则有非它说所能及者

开明其心术，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至此而复进之，以必诚其意之说焉，则又欲其谨之于幽独隐微之奥，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发。如曰好善，则必由中及外无一毫之不好也，始也恶，恶则必由中及外无一毫之不恶也，夫好善，而中无不好则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为人而好之也，恶恶而中，无不恶则，是其恶之也，如恶恶臭之，真欲以足乎，吾之鼻初非为人之，而恶之也。所发之真既如此矣，而须臾之顷纤芥之微念，念相承又无敢有少间断焉，则庶乎内外，昭融表里，澄彻（应为双人旁）而心无不

正身无不修矣，若彼小人幽隐之间实为不善，而犹欲外托于善以自盖，则亦不可谓其全然不知善恶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恶，而又不能谨之，于独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是沦陷于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说，其详如此是，固宜为自修之先务矣，然非有以开其知识之真，则不能有以致其好恶之实故。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然，犹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故又曰，必诚其意，必谨其独，而毋自欺焉，则大学功夫次第相承，首尾为一，而不暇它术以杂乎其间，亦可见矣，后此皆然。今不

程彦达得晦庵米子遗墨，凡三幅，余友俞元仲谦揭其其一，以示余则大学传之五章，或问也，心画之妙，著书之苦，皆于此见之，昔人尝谓故纸有五经，词义圣贤姓名不可他用，然则视其他故纸，且当然况朱夫子遗墨乎？但非素畜尊贤，好古之心者，不足以语此，程可谓贤矣，尚其珍之俾子子孙孙以为家宝，岁甲辰月嘉平日戊戌鄱阳后学米公迁再拜谨跋。

天下之人宝朱子翰墨，尊其道也，程君敏中宝此帖，盖以其六世祖允夫先生与夫子为中表兄弟宝之，固所以尊夫子之道，又所以尊其祖之所亲也，自数年劫火燔烬以来。故家书画尽矣，敏中颠沛流离漂寓外郡，而此帖俨然犹可存，可见敏中信道之笃，特身之不苟，而大贤流泽之远如此也，捧玩敬叹饶国，后学傅贵全拜观谨题。程君允夫先生之表弟，尝为著尊德性铭者，家问谆谆，尤极忠爱君子斤言只辞，皆是观感如此，后学虞集。

朱夫子道德宏深，伦谊崇笃，观其与内弟允夫手帖，可见矣，予来婺源见夫子墨迹为多，真赝错杂不能辨。此帖为敏中家藏敏中去，允夫仅六世则其为世守可知，今人得先贤摹写碑刻尚爱，而宝之不少慢况，亲笔挥洒如此帖者乎，又况程朱之为世戚乎，是宜敏中之宝之也，披阅再三书以为识，云阳李祁敬题。

紫阳先生于程氏为弥甥允夫，其中表弟也，此帖辞意质实亲爱弥笃世之人，同气且不恤况论其疏者哉，观者亦可自反矣，后学汪泽民拜书。

彦达所留文公，或问真迹久为手疮倦于净藁，姑以元本附，季实奉还，计真迹三校跋尾，续奉去烦，大手书之耳。契生赵汸谨封，樵墅隐君先生几下，顿首再拜，朱文公大学或问，真迹同纳有外封。

曩于故人金氏书斋获睹，晦庵先生遗墨数纸乱余，首末散逸，中有断简数十字，为乡先生胡椿所题，卷末语归以语，内弟程达道即重资购之，得其三纸揭其一求前进士，朱公迁跋语于番阳，既而征余致书东山精舍，赵汸氏请题其后。赵老多病留卷逾年未果书，每相见辄先自讼且曰，苟得托名先贤文翰之后，固所愿也，况重程之请哉，幸善为辞宽作程耳一日，汪生季实归，自休宁赵老以书封还此卷，赵素善书然辟力弱，每有述作，率多征予书之，岁辛亥闰月一日，达道相与展卷，而叹曰赵墓有宿草矣，跋尾犹未果来也，子其自为之予曰，嘻夫君子片言只字，皆足观感，况朱夫子真迹，若此区区辞翰，亦奚以为乃取赵书末简裁置卷中，因记其后如此，后学韩濂谨识

右星源程敏中所藏，紫阳夫子晚年与其上世，允夫先生手札一通，辞意真切流出，肺肝盖亲戚之情话应尔，余把玩再四，观其言有曰，老拙衰病目疾，害事更看文字不得于以见夫子道尊德隆之后，衰病若此，而犹不能忘情于文字之间，所谓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者也，其所以屹然为儒者之宗师，岂偶然哉？后之学者画地以自限，谀闻而自满焉？皆夫子之罪人也，可不戒诸，董朝宗拜手。

紫阳夫子之道在天下，著书垂训之大，与一言一字流传人间，皆道之所存也，大贤之世远矣，近毁而夫子内弟程允夫先生六世孙敏中，家藏此帖宝之无恙翰墨云乎哉？后学董仲可拜观。朱夫子幸惠先侍祖墓铭其状，则程允夫公之笔今得公后裔敏中，持示此卷乃夫子所与，公帖窃以朱帖在世间，多伪惟是笔刚健精粹，一无可疑，固知故家所藏，自有真也，晚小学生滕塛僭书纸尾。

右晦庵先生《中庸·或问诚意章》手稿，较今刊本，一字不异，盖定本也，吾友孙君性甫自滁阳寄示俾题其后，夫朱公著述，如日星在天，何容刻画，而此书授受本，末有朱公迁以下题语，可考公迁字克升，号明所，饶之鄱阳人，元至正中，以省试授婺州学正，改处州其学，得饶双峰真传，所著有四书通旨，约说诗义疏，其文有余力稿。赵汸，字子常，号东山休宁人，师黄楚望、虞伯生，为时硕儒，元末集乡兵保障乡井，省授承务郎

江南行省枢密院都事，入国朝预修元史，不受官，归卒。其学深于春秋，所著有《春秋集传》《春秋属辞》《左传补注》诸书行世。韩濂，字仲廉，号樵墅婺源人，好学能诗兼工翰墨，人称三绝。三公皆元季国初名流，其题此卷皆郑重不苟，至于东山留且逾年竞不著语而还之，征明何人乃敢妄意如此？然东山亦以托名先贤文翰之后为幸，然则区区之幸，又何如哉？嘉靖二十四年正月望日后学文征明谨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