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兰亭序-临定武兰亭

赵孟頫-元

定武本，遂初堂题。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领，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揽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揽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兰亭序世以定武石刻为最，然定武自有三本，其佳者则民间李氏本，李氏秘惜之，别刻一本世之所刻，皆其副耳，韩忠献用其本刻之，则官本也。李氏亡负官钱，宋景文以公帑代偿取石，置库中薛道祖刻他石，以换之斫去湍流带右天五字其后亦归。宣和殿矣此本石在长安薛，谓之唐古本，观其精彩焕发，实出定武但不肥耳，遍阅诸本，无有能出其右者，近时所刻虽多，皆未有得其仿佛，诚可贵也，淳熙甲辰十二月辛亥，梁溪尤袤题，

禊帖虽秘于昭陵，然唐太宗尝命赵模，韩政，诸葛正，冯承素拓以赐诸王，近臣者不一，又虞世楮（褚）欧阳各有临摹墨迹。所以勒石传世者不胜其众，但遍观诸刻，无能及定武本者，非因山谷诸公品题而重也，宋景文初得此石于民间，未甚刓缺，至薛师政帅定其子道祖，窃归长安劖损，湍流带右天数字以惑人，故今有定武全本劖本之异，兼用墨有重轻，故肥瘦不同，鉴者纷纷异论，余兼将四本以相参较，只有一石后人摹刻，虽多皆不能，仿佛此四本也，今此怗（帖）字全而瘦，其缺损至微且少，直是初本，但益见其用墨之浓，然不失其为无瑕玉耳，今劖本自不多见，况熙宁之前摹拓于中山而全美如此者，尤可贵也，庆元六年庚申六月朔旦临川王厚之顺伯跋。

定武石刻，好古者识其针眼蟹爪丁，形似为别，而榻本亦用此，几以之。然其真赝自能目辨心，得于神情韵度之表，何可乱也，正如九方湮之相马，若不以天机观未有，弗失于形色者，此帖精采殊烨烨，良可秘赏，晋张翥题。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领，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

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

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快）然自足，不

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

不痛哉！每揽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悲夫！故列

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揽者，亦将有感于斯文。子昂。

自永和九年至于今日，凡千有余岁，其间善书入神者当以王右军为第一，所谓龙跳天门虎卧凤阙真不诬也！右军平生书，最得意者兰亭为第一。其真迹为随僧辨材所藏，唐太宗以计获之，命楮（禇）遂良冯承素等摹拓，以赐近臣，刻石惟定武一本最得其真，后世共宝之，故石刻当以定武为第一石，晋时为

契丹，辇其石投北，弃中山境中，后人取龛宣化堂壁，薛绍彭易归其弟，献于朝高宗。南渡至扬州，而失之其石已亡，而碑本散落人间者有数，然墨有浓淡，纸有精粗，摹手有高下，故虽出一石，然不同，又有真赝相杂，非精鉴者不能识也！余平生所见定武本，惟此一本纸墨既嘉，摹手复善，无毫

发遗恨，千古墨本中此本当为第一。自右军之下唐宋勿论，千有余年，后能继右军之笔法者，惟先外祖魏国赵文敏公当为第一，文敏平昔所题兰亭墨本亦多矣，或一题数语，或至再题，则为罕见不可得矣，惟此一本凡十有六题，复对临一本，可见爱惜之至，不忍去手，于文敏题跋中

此本又当为第一也，呜呼，一千年之前，惟有一人，一人惟有此得意书，数千刻中惟此一刻墨本。在世者何啻万计，皆化劫灰，存至今日，惟此一本最精。后千年惟有一人，一人惟有此一题，为至精至赏，举千年之世，书法之精妙者，无过此一本，以此论之，金玉易得，性命可轻

好事之家当为传世之宝，不可以寻常书刻观也，余于至正廿五年秋七月，购得于吴城，如获重宝，玩弄不舍，后之子孙当手宝之，毋为富者财物所易，毋为强者势力所夺，真吾之子孙也！苟能专心临摹数千过。虽不能企及前也人，要当不让今世能书者，遂识而藏之。黄鹤山人王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