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询-唐
宋拓九成宫醴泉铭孝经堂装藏
既为云谷作前跋，后阅，月门人江秋史侍御读礼南，还以其所藏宋拓本留予斋，因淳借此本来细对，静研五昼夜乃益，见此本纸墨拓手之妙，予所见真宋本，凡十余矣，以此本居最上也，云谷先生幸珍秘之，四月朔方纲又识。宋拓九成宫醴泉铭，云谷藏覃溪题。
北宋拓九成宫醴泉铭，汪令闻孝经堂装藏十八页，又翁苏斋签跋、沈凡民跋、孝经堂签各一页，共二十一页。
九成宫醴泉铭，秘书监、捡挍侍中、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兼太子率更令、渤海男，臣欧阳询奉。敕书。维贞观六年孟夏之
月，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此则随之仁寿宫也。冠山抗殿，绝壑为池，跨水架楹，分岩竦阙，高阁周建，长廊四起，栋宇胶葛，台榭参差。仰视则迢递百寻，下临则峥嵘千
仞，珠璧交映，金碧相晖，照灼云霞，蔽亏日月。观其移山回涧，穷泰极侈，以人从欲，良足深尤。至于炎景流金，无郁蒸之气，微风徐动，有凄清之凉，信安体之佳所，诚养神
之胜地，汉之甘泉不能尚也。皇帝爰在弱冠，经营四方，逯乎立年，抚临亿兆，始以武功壹海内，终以文德怀远人。东越青丘，南逾丹儌，皆献琛奉贽，重译来王，西暨轮
台，北拒玄阙，并地列州县，人充编户。气淑年和，迩安远肃，群生咸遂，灵贶毕臻，虽藉二仪之功，终资一人之虑。遗身利物，栉风沐雨，百姓为心，忧劳成疾，同尧肌之，如
腊，甚禹足之胼胝，针石屡加，腠理犹滞。爰居京室，每弊炎暑，群下请建离宫，庶可怡神养性。圣上爱一夫之力，惜十家之产，深闭固拒，未肯俯从。以为随氏旧宫，营于
曩代，弃之则可惜，毁之则重劳，事贵因循，何必改作。于是斫雕为朴，损之又损，去其泰甚，葺其颓坏，杂丹墀以沙砾，间粉壁以涂泥，玉砌接于土阶，茅茨续于琼室。仰观
壮丽，可作鉴于既往，俯察卑俭，足垂训于后昆。此所谓至人无为，大圣不作，彼竭其力，我享其功者也。 然昔之池沼，咸引谷涧，宫城之内，本乏水源，求而无之，在乎一物，
既非人力所致，圣心怀之不忘。粤以四月甲申朔旬有六日己亥，上及中宫，历览台观，闲步西城之阴，踌躇高阁之下，俯察厥土，微觉有润，因而以杖导之，有泉随
而涌出，乃承以石槛，引为一渠。其清若镜，味甘如醴，南注丹霄之右，东流度于双阙，贯穿青琐，萦带紫房，激扬清波，涤荡瑕秽，可以导养正性，可以澄莹心神。鉴映群形
润生万物，同湛恩之不竭，将玄泽于常流，匪唯乾象之精，盖亦坤灵之宝。谨案：《礼纬》云：王者刑杀当罪，赏锡当功，得礼之宜，则醴泉出于阙庭。《鹖冠子》曰：圣人之德，上及
太清，下及太宁，中及万灵，则醴泉出。《瑞应图》曰：王者纯和，饮食不贡献，则醴泉出，饮之令人寿。《东观汉记》曰：光武中元元年，醴泉出京师，饮之者痼疾皆愈。然则神物之
来，实扶明圣，既可蠲兹沉痼，又将延彼遐龄。是以百辟卿士，相趋动色，我后固怀撝挹，推而弗有，虽休勿休，不徒闻于往昔，以祥为惧，实取验于当今。斯乃上帝
玄符，天子令德，岂臣之末学所能丕显。但职在记言，属兹书事，不可使国之盛美，有遗典策，敢陈实录，爰勒斯铭。其词曰： 惟皇抚运，奄壹寰宇，千载膺期，万物斯
睹，功高大舜，勤深伯禹，绝后光前，登三迈五。握机蹈矩，乃圣乃神，武克祸乱，文怀远人，书契未纪，开辟不臣，冠冕并袭，琛贽咸陈。大道无名，上德不德，玄功潜运，几深莫
测，凿井而饮，耕田而食，靡谢天功，安知帝力。上天之载，无臭无声，万类资始，品物流形，随感变质，应德效灵，介焉如响，赫赫明明。杂遝景福，葳蕤繁祉，云氏龙官，龟图凤
纪，日含五色，乌呈三趾，颂不辍工，笔无停史。上善降祥，上智斯悦，流谦润下，潺湲皎洁，萍旨醴甘，冰凝镜澈，用之日新，挹之无竭。道随时泰，庆与泉流，我后夕惕，虽休
弗休居崇茅宇，乐不般游，黄屋非贵，天下为忧。人玩其华，我取其实，还淳反本，代文以质，居高思坠，持满戒溢，念兹在兹，永保贞吉。
率更在唐时已推为书家，臣手而醴泉铭乃其奉敕书，尤是经意之作，故品第当居邕师塔铭上评者，甲化度而醴泉恐非笃论也，宋靖之康之来，南北间隔，榷场所市都是覆本，仅存间架了乏神韵，不知率更书风，骨内含神明，外朗一片清淑秀挺之气，忧绝尘外。不善学者徒貌，其积角反张不能追所其风，神无怪乎，笔笔在纸素成板刻样，余见宋本，不下数十，惟梁烟秦氏世所传千字帖，乃明怀宗出内府所赐者，为天下第一，今来孝经堂获 见此本，擅拓精良，神采焕发，当在千金帖伯仲之间，识者自能辨之也，因缀数语，以誌老年之深幸云，乾隆十有九年，岁在甲戌闰四月十八日，补萝外史沈凤书后
率更正书《皇甫》《虞恭》皆前半毅力，入后渐归轻敛，虽《化度》淳古无上之品，亦后半敛于前半，此其自成笔格，终身如一者也。惟《醴泉铭》前半遒劲，后半宽和，与诸碑之前舒后敛者不同，岂以奉敕之书为表瑞而作，抑以字势稍大，故不归敛而归舒，欤要之，合其结体，权其章法，是率更平生特出匠意之构，千门万户，规矩方圆之至者矣。斯所以范围诸家，程式百代也。善学欧书者终以师其淳古为第一，义而善学《醴泉》者正不可不知此义耳。沈凡民跋所谓梁溪秦氏世藏《千金帖》者，秦氏嘗倩华君镌石，其摹勒之妙，可以夺真，然与此本断泐处悉同，无怪乎凡民此跋以為在伯仲之间也。至于凡民跋內驳前人评《化度》在《醴泉》上之说，凡民此语。盖本于王 篛林一生习欧书，而不识《化度》。岂惟不识《化度》，抑并不识《醴泉》。豈惟不识《醴泉》直不识欧书耳。欧书以圆浑之笔为性情，而以方整之笔为形，貌其淳古处乃直根柢篆隶， 观斯铭者，必知此义，然后为得耳。吾为天下鉴书家拈出此义，愿具眼者共详之，吾岂敢妄议虛舟先生乎？此册只存苏斋，后跋前跋已失去，今从复初，斋文集录出如左后跋，只暑四月朔日末记何年而云，作前跋后阅，月门人江秋史侍御读礼南还以其所藏，宋拓留予斋，因复借此本，细对按汉学师承记，及历代名人生卒年表，江秋史，乾隆四十五年庚子进士，授编修改御史，历掌浙江江西道，五十八年癸丑卒。年四
十二岁，又查苏斋自撰翁氏家事，记苏斋于乾隆五十一年，出任江西督学，其前皆在京供职。五十六年春夏间亦在京，则书此二跋，当在乾隆五十一年前或五十六年，是后于沈凡民之为，汪令闻题跋约三十年，此本已归于孔宇谷，曾再事细研五昼夜，益见纸墨拓手之妙，在所见真宋拓十余本之最，上此则苏斋审校此本之言也，沈凡民跋，称所见宋本数十，秦氏千金贴出明怀宗内府，为天下第一本，此本毡拓精良神采换发，当在千金贴伯仲之间，识者自能辩之，按孔氏岳雪楼丛帖所刻，成亲王临此铭文，附桂文敏与吴荷屋札，称从千金湿墨本而突起，突字作四字是，秦氏千金本乃湿墨所拓，其突字上半点画不清，有如四字，而此本突字之穴笔势可辨，且毡拓精良，味沈凡民之言，则当在千金本之上，综翁沈两说，此本在乾隆时之评量，概可知也
胜代嘉道间粤中收藏甚盛，此碑宋拓，诸藏家皆有之，共推吴荷屋中丞之，顾从义玉泓馆本及黄云巢都转此本，为最见于岳雪楼所藏，胡鸣玉本，孔少唐部郎跋中往年得，吾乡潘辉庭农曹之陆彤采朱文恪递藏本，曾以各影本互校，唯端匋斋藏耆介春本，缺泐相同，差可，相比匋斋本自耆氏以至，匋斋历与各名本相校，俱出其下，向以海内第一本标称，而朱本纸墨如新，丰神丰美，驾而上之，以为创获不可有，再沧桑之际，复得此本于市上，殊出意外，其苏斋前跋往在黄氏家中所见，已经失去，盖由来已久碑字之缺泐，与朱耆二本相同，是北宋初拓，而施墨深厚拓手精良，又驾二本之上，沈凡民跋称，在秦氏千金贴伯仲间，秦本为湿墨所拓，不遇得名在先，前贤往往以之为衡度，恐未必胜于此本，安得玉泓馆本一挍之，乙丑春仲，原觉校毕，识于香江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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