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怀恪碑

颜真卿-唐

唐右武卫将军臧贞节碑，辛未四月小满，翼厂题藏。

唐故右武卫将军赠工部尚书上柱国上蔡县开国侯臧公神道碑铭并序。金紫光禄大夫行，

抚州刺史上柱国鲁郡开国公颜真卿撰并书，公讳怀恪，字贞节，东莞人。其先出于鲁孝公之子彄，字

子臧。大夫不得祖诸侯，其孙以王父字为氏。僖哀二伯，既纳忠于鱼鼎；文武两仲，亦不朽于言哲。丈人成功而

遁迹，子原抗节而舍生。义和辞金饰之器，荣绪奋阳秋之笔。贤达继轨，纷纶至今。曾祖满，隋骠骑将军。祖宠，

朝通议大夫，灵州都督府长史。父德，朝散大夫，赠银州刺史。咸务远图，克开厥后，恤胤之庆，世祀宜哉！公即银

州之第三子也，身长六尺一寸，眉目雄朗，须髯洒秀，雅善骑射，尤工尺牍。沈静少言，宽仁得众，奇谋冲邈，英勇

冠伦。友于弟兄，谨尔乡党，每敦诗而执礼，不茹柔以吐刚。莅事而剖判泉流，临戎而智略锋起，古所谓文武不

坠，高明有融者焉。少以勋劳，亟纡戎级。开元初尝游平卢，属奚室韦大下，公挺身与战，所向摧靡，繇是发名。

玄宗闻而嘉之，拜胜州都督府长史。锐精佐理，矩当官，朔漠不空，边隅用乂。俄拜左卫率府左郎将，转右领

军中郎将，兼安北都护中受降城使，朔方五城都知征马使。戎事齐足，十万维群，我伐用张，军以肃。由是，深为

节度使王睃所器，奏充都知兵马使。尝以百五十骑，遇突厥斩啜八部落十万余众于狼头山，杀其百人。引

身据高，环马御外，虏矢如雨，公徒且歼，遽而绐之曰：“我为臧怀恪，敕令和汝，何得与我拒战？”乎·时仆固

怀恩父设支适在其中，独遮之，诸部落持疑不肯。公羊以盟之，杖义以责之，众皆感激，由此获免。遂与设支部

落二千帐来归，後充河西军前将。盘禾安氏有马千驷，怙富不虔，一族三人，立皆殴毙。军州悚栗，畴敢不祗。佴

为节度相国萧嵩所赏，后充河源军使，兼陇右节度副大使、关西兵马使，拜右武卫将军，吐蕃不敢东向者累

年，俄封上蔡县开国侯。开元十二年岁次甲子春二月廿有六日，薨于鄯城之官舍，享年五十六。其年八月廿

三日诏曰：“故具官公，项以干能，亟承任使，操行逾谨，劳效未酬。不幸迁殂，良增追悼。可赠右领军卫大将军。”

即以其年冬十月庚戍，迁贬于京兆府三原县北原，礼也，呜呼！公兄左羽林军大将军平卢副持节怀亮，以方

虎之材，膺爪牙之任，孔怀斯切，致美则深。七子：游击将军崇仁府折冲希崇、丰州别驾赠宋州刺史希昶、左武

卫将军朔方节度副使赠太子宾客希忱、右卫左郎将剑南讨击副使赠汝州刺史希情、右骁卫郎将静边

军使赠秘书监希景、宁州刺史左金吾卫将军赠扬州大都督希晏、开府仪同三司行太子詹事兼御史大夫

宁山南观察使集贤待制工部尚书渭北节度使鲁国公希让等。夙渐《诗》、《礼》，恭承教义，芬润挺兰玉之姿，英

威矕虓之质。而希让识度弘远，器谋沉邃，仁亲以孝，殿国以忠。绰裕冠于人伦，勋劳楙于王室。至德中，

今上为元遇东伐，肇允押牙，从收两京，陟降左右。入侍帷幄，既崇翼戴之功；出拥麾幢，载叶澄清之寄，加以笃

睦群从，糺绥宗族，吉凶赡恤，终始无渝。行道之人，孰不嗟尚？肃宗以公有谋翼之勤，乾元三年春三月，赠魏

州刺史。宝应元年冬十月，又赠太常卿，广德元年冬十月，诏曰：“孝以立身，可扬名于后代；忠能事主，故追荣而及

亲。开府仪同三司兼御史大夫元帅都虞侯鲁国公臧希让亡父赠太常卿怀恪。业茂勋贤，地华簪绂，佩忠信

而行已，包礼乐以资身。守节安卑，幽贞自处，养蒙全正，声利不营。虽与善无征，促龄悲于逝晷；而积善垂范，馀庆

光于后昆。故得业济艰难，功参缔构，出有藩条之寄，入多爪牙之任。位以德迁，礼宜加等；父由子贵，赠合超伦。宜

登八座之荣，式慰九原之路。”又赠工部尚书，异之典，于斯为盛。臧氏自骠骑而下，世以材雄朔陲；尚书既还，

特以功楙当代。兄弟子侄，勋贤间出，自天宝距于开元，乘朱轮而拖珪组者数百人。迨于今兹，繁衍弥炽，绾军

州而握兵要者，相望国都。有后之庆，固殊异于他族者矣！真卿早岁与公兄子谦为田苏之游，敦伯仲之契，晚从

大夫之後，每接尝寮之欢。故公之世家，窃备闻见，敢述遗烈，将无媿辞。铭曰：鲁史者，臧孙有之。陈鱼则谏，纳鼎

以规。殁贵言立，时称圣为。仁昭典坟，知叶蓍龟。世济忠肃，道光羽仪。以至夫公，英明雄毅，鹗视腾彩，龙骧作气。

锋淬霜棱，妙穷金匮。谋猷泉写，翰墨风驶。儒勇是兼，勋庸以位。介驰戎马，猛奋虓虎。绝漠援孤，连兵战苦。万虏

鸣镝，纷纷如雨。一身抗词，谔谔连柱。精贯霜日，气雄钲鼓。狄人义激，仆固诚全。眇曼穷裔，随降几千。野静沙雪，风恬

塞烟。我骑如云，我旗连天。牧无南向，凯有北旋。天子休之，命侯开国。谓福而寿，康衢骋力。奚命之，幽扃是

即。十城玉折，万里鹏息。阵云苍苍，日暮无色。令人趋奉，天眷孔明。九原不作，八座哀荣。勇列徽范，芳时懿名。里

成冠盖，族茂簪缨。万古千涕零。翰林，诏光禄卿李秀岩。

此碑末行待诏光禄卿李秀岩下二字，金薤琳琅释作篆，额金石萃编释作题额。今经细审二家之记，皆记也。盖上一字是挹，下一字是讳，犹言填讳。挹有挹而注之义，诏于石之空处，挹取所讳之字，以注之也。钱竹汀《十驾斋养新录 》引彭王傅徐浩碑，浩次子岘所书，碑末有表侄，河南府参军张平叔题讳’十二字。元刻麻衣子神宇铭孛求鲁翀撰，其子孛求鲁远书。南阳贡士李衎填讳，正用徐岘之叶鞠裳语石，引唐碑大历九年，张锐墓志。钱庭篠文父张慆书，姊夫李希华题讳，宋黄州判官政魏玠圹志嘉定，明年之三月，男曲砺文俊亦有填讳姓名宝祐元年带御器械张埙圹刻后题。子莱孙等识，刘仰祖填讳，义国夫人虞氏志，德祐乙亥孤哀子赵孟㮤沾血谨志。春末赵时弥填讳，按以上所引，皆为后来圹志填讳之例。所不同者，唐为题宋以后皆用填耳，然皆不及此碑。可见此挹讳二字拓本多不能辨。 明以后著称者皆以意为之，或云篆额，或云题额。遂致唐碑题讳之分无人知，当

有挹讳之别也，按挹与后来填相近，且其文雅驯志文挹抒也。亦有抒写之，惟两家所引，唐宋诸石皆为题讳，张锐志刘父为子讳其例已仅若此碑刻书，俱出鲁公，何以当用挹讳之例，此不可能碑中怀恪字，皆无动气，不似鲁公书其为出于秀岩，无又碑中。开元二年八月廿三日，诏曰故具官公，此鲁公讳而不填之，后意以公定入石，似是当时先检处其后文，渭北节度使五字亦不类，鲁公书或是入石时由习北海书者补书之也。辛未夏四月廿二日晡阅此碑，意目书于后，翼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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