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亨临兰亭序

韩道亨-明

韩颖泉临右军修禊帖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

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巳，怏然自足，曾

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揽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

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自晋永和癸丑，迄明万历癸丑，世代变迁约二十余周矣，群贤风流，右军辞翰，今脍炙人口，摹禊帖者不下数十家，皆郛廓未得其精髓，一时书法遂令千古无两，岂下笔时，腕间有神助耶？余

太宗赐贵妃临本，甚宝护之，虽萧侍御之赚，而有辩长老之，顾散逸不复，观偶于暇日得几公素册，漫录一过，聊以识年月之同，非敢妄附于知书者。春二月既望，韩道亨。自唐初以及元明，摸（摹）兰亭者，不啻数十百家，不唯得其字形，且肖其行款，绳趋尺步，惟恐失之能者，形

神兼得不能在，则未免构束（真）失天然之真，趋异此卷，以已意，掉绝不规，摹仿独能形神兼得，所谓遗貌取神在也，余临兰亭二十卷，自谓颇不失笔法，睹此应退辟（避）三舍矣。丙午八月十八日虚舟

附书后。禊帖余曾得内府褚模，米临褚两种墨迹，临入存堂向在京师又于缪文子，史家借得定武本，模三纸，今存其一，锡山诸后学俱知，晋唐人书，实自王吏部之布衣始戊申中秋月四日，晨兴

张丈元明来访，出韩君思书，请作跋，循环展玩，有吴兴之敷腴兼华亭之风韵，突遇二公自成一格，岂后学所日窥其奥者哉？元翁其世宝之。（江）南一老拙，蒋衡记。

樵山先生哲嗣登辛酉拔萃科，余与于往贺酒后，出所藏韩拓禊帖墨迹，见示余学书不成，目不辨定武之真赝焉，足与论摹本之工拙乎？樵翁购此，颇心喜王蒋二跋，盖惟善书者，知书两名家之赏识，必不虚。樵翁赏识固不虚矣，属缀数语至书法之妙，则有诸公评语在。咸丰十一年三月上浣谂庵甫戴问善识于明净书室。

岁在己酉，余游虎林，偶与交河，顾樵山先生论字，因出示此，万历癸丑韩颍泉所临兰亭册，并嘱为跋云，昔从戎过惠山，见诸骨董肆，故纸堆中出千钱购得者，前有题面九隶字，不署款，尾缀汉广珍藏四小字，不著姓，列钤益藩及孙竑禾曾训奚铁生，文布仲各印章末附王篛林，蒋湘帆两先生跋语，皆系真迹，唯铁生二印处有补缀痕，纸色新旧亦异，是伪为耳，虽临王书，全是己法机，神溢洋，骨力遒古，王谓其遗貌取神，蒋谓有吴兴之敷腴兼华亭之风韵，洵无溢美良可宝焉，然非才宏渊，雅识精鉴，安能于军书旁？午时好整以暇，而决择于藂杂芜辞乱中耶，爱不能释假归，耽玩临薮，摹者数四率，缀数语以归之，并以至夫钦羡之忱，云尔时仲秋下瀚下二日句，曲笪以烜晓山氏书于味义山房。

余见禊帖十数种本，本不同，可见临古人书不在形似，而在神似，随其意之所至，无论肥瘦秾纤，令人一见而生慕，故东坡云，长短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又云杜陵评书，贵瘦硬，此论未公吾不凭，赵吴兴亦云，世人但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皆得书中三昧语也，今观韩颖泉此册，字近肥秾，而神气完足，秀润之致，溢于字里行间，展玩一过，爱难释手，河南之法，于斯未坠，因忘字形之丑，率书数语以志眼福之幸云。巳（己）酉长至后二日，津门张华选书。

昔人云临书过谨不得，过肆亦不得。过肆则无古，过谨则无己。今同郡顾樵山出示所购，明万历间，韩颍泉兰亭临本，纯以已意运用古法，骨气深稳，体势宽间，如读陶靖节诗初，似散缓，反覆不已，乃识其奇趣，后二跋，王虚舟，严密沉著，蒋老拙清劲秀逸，皆一时之杰构也。耽玩再三，弥钦樵山赏鉴之精，遂忘谫陋，漫缀数语以识之。道光己酉仲冬既望，武垣吴怀玉谨跋。

钩指回腕，无一笔不似处，却无一笔似处，吾以为龙又无角，吾以为蛇又有足，神妙乃尔。道光己酉冬十二月十八日灯下展此，诧为眼福。苕杨岘见山氏，书于武林寓斋。书云：重华协帝，乃心传符，即道统所侔，未必指舜即尧，学古帖者亦然，兹有邻妪属，余通家出韩颍泉法右军书，望而知墨宝也，恳乎？跋语坚辞，力索不得，不文固却谛玩之，余知韩君当日胸有禊怗（帖），目无兰亭

是以自识处，不曰临摹拟仿，而录者即心往神追，以征平日之力，则王蒋二君尚让席避舍，黄钟奏瓦，击何敢雷鸣白雪歌人焉，能顾曲今获观，已为眼福，而赘言，恐玷希珍，奈所委迫，因而勉陈蛙见，遂生骥思，在赏人其嗤我否耶？己酉十二月二十五日，六十七叟啸云谨观拜记。

禊帖为右军神到之笔，故亦颇自珍爱，辩才真本萧侍御至设计赚之，昔人见重已如此，模本自褚河南不下数十家，然响榻杂出，仿其形似，终难得其精髓，赵文敏云，世人但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信然。此本系韩颖泉摹临，顾樵山年伯大人从戎时，得之惠山书肆，韩书笔墨浮厚，不失定武风神，而王虚舟蒋老拙两跋，尤书法精妙，令人爱不释手，真墨宝也。爰赘数语以识眼福。咸丰乙卯仲夏，心潭潘震乙识于。

晋永和癸丑暮春，右军修祓禊于兰亭，饮酒制序醉后挥毫，用蚕茧纸、鼠须笔，遒媚劲健，绝代更无，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就中之字，二十许，变转悉异。其时疑有神助，及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求再肖，不可得，右军亦自珍重，夫岂后人所能仿摸万一者哉？然昔人云，写字要有自己一段意思，方成家，数如必沾沾规，抚古人则虽学之尽似，亦究不得其用笔精神之妙，此临书三昧也。颖泉韩君，修禊帖真迹，以已意，运古法不求形似，而用笔俯仰向背，姿态横生之处，俱能得其神韵，洵所谓胸有禊帖，目无兰亭者，虚舟老拙，两先生跋亦沈（沉）著清劲，不失古人遗法，真希观也。樵翁先生大人，从戎惠山购得此卷，出以示余，因嘱书，后浣薇谛观，窃幸眼福不小，耽玩数日，顿觉目光都豁，爰不揣，固陋憀书数行以志钦佩。咸丰丁巳中秋，台山汤师灏少梁氏谨识。

宣统三年辛亥端阳节张榛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