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明
唐摹晋帖卷第二李怀琳附。臣十代再从伯祖晋右军将军羲之书。十一月十三日，羲之顿首顿首。顷遘姨母哀，哀痛摧剥，情
不自胜，奈何奈何!因反惨塞，不次。王羲之顿首顿首。初月十二日，山阴羲之报。近欲遣此书，停
行无人，不辨遣信。昨至此，且得去月十六日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吾诸患殊劣殊劣。方涉道忧悴，力不具。
羲之报。臣十代叔祖晋侍中卫将军荟书。荟顿首，为念。吾疖肿，甚无赖，力不次，
顿首。臣九代三从伯祖晋黄门郎徽之书。二日，告氏女，新月哀摧不自胜，奈何奈何。念痛慕，不可任。得疏知
汝故异恶悬心，雨湿热复何 似，食不？吾牵劳并顿，勿复， 数日还，汝比自护。力不具。 徽之等书。 姚怀珍，满骞。
臣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宪侯献之书。廿九日，献之白。昨遂不奉别，怅恨深，体中复何如？弟甚顿，勿勿不具。献之再拜。太子舍人王琰
牒。在职三载，家贫，仰希江郢所统小郡，谨牒。七月廿四日臣王僧虔启。
臣六代从伯祖齐侍中懿子慈书。得栢酒等六种，足下。出此已久，忽。致厚费，深劳。
念慰。王慈具答。唐怀充，范武骑。汝比可也，定以何
日达东，想大小并可行。迟陈赐还。知汝劣劣，吾常耳。
即具。翁尊体安和。伏慰侍省，小儿并健。适遣信集泽
山村，自当令卿知吾言之不虚也。郭桂阳已至，
将甲甚精。唯王临庆军马小不称耳！以病告公
差耶，秋冬不复忧病也。迟更知问。七月廿七日。
臣六代从叔祖梁中书令临汝安侯志书。一日，无申只有正。属雨气方昏，得告。深慰。吾夜来患喉痛，愦愦，何
强晚当故造迟叙谈。惟反五月。万岁通而二年四园三日银青光禄大夫行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上礼国琅琊县开国男思王方庆进
右唐人摹王方庆万岁通天进帖真迹一卷。金轮御朝始制十三字今帖。岁月皆用其体。唐纸精古。此又独最它帖。按唐史。天后尝访右军笔迹于方庆家。方庆进者十卷。凡二十有八人。惟羲献见于此帖。所谓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珣。八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髙祖规。曽祖褒皆轶焉。是时。则天御武成殿。示群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复赐方庆窦泉述书赋。乃谓当复赐时。后命尽榻本留内。更加珍饰锦背。归还王氏人。到于今称之故泉有顺。
天矜而永保先业。从人欲而不顾兼金之句。有建隆新史馆印盖。即当时摹取留内之本。而畀之馆中者。建中靖国刻。归秘阁续帖。有小玺。幷颍川印。而三态备众妙摹。逼天真亦非它帖可拟。淳熙己亥岁。先君在郎省以一端石四画轴易之韩庄。敏家赞曰。洛石赤心。以出宝图。燕涎鸡晨。即瑞制书。有奕王门。南土华腴。献其家琛。陈于除。笔法之神。匪临伊摹。史馆之储。尚其不诬。倦翁岳珂书。
右唐摹王氏进帖.岳氏具言始末。传信传宝为宜。然双钩之法。世久无闻。米南宫所谓下真迹一等。阁帖十卷书林以为秘藏。使以摹迹较之。彼特土苴耳。晋人风裁。赖此以存。具眼者当以予为知言。好事之家。不见唐摹。不足以言知书者矣。方外张雨谨题
奉上华氏唐摹晋帖九种,盖双钩之精者.阁下研心书翰,欲烦妙手一一更拓之存于家,以见曾阅前代之迹。切恳切恳。知京行在迩。必拔冗可也。华亦早晚来取,其亦自宝者.不宣.周再拜,征明契家道谊阁下.廿一日。
天后朝王方庆。进其先十一代真迹帖。今不可复见。唐人摹本犹或有存者。余友文征仲。又以双钩法。摹得之间，出示余晋宋风致。宛然可想恍疑。孙叔敖之复生。蔡中郎之不死也。吾何幸得观之。然王氏
在晋宋齐梁之间。代以书名。今其后人。乃独拙焉观此。虽可喜亦可愧也。王鏊敬书。右唐人双钩晋王右军。而下十帖。岳倦翁谓即。武后通天时所摹。以留内府者。通天扺今八百四十年矣。而纸墨完好如此。唐人双钩世不多见。况此又其精
者。固当为唐法书第一。但宋诸评书家。略无论及者。缘自建隆以來。世藏天府至建中。靖国入石始流传人间宜乎。不为米黄诸贤所赏也。此书承传之详。具倦翁跋语。元世在其从孙仲远处。不知何时归。无锡华氏。吾乡沈周先生从华假归。俾征明重摹一过。自顾拙劣。安能得其仿佛。然视建中石本差为近似尔。法帖戊之四
唐李怀琳仿晋嵇叔夜书。康白：足下昔称吾于颍川，吾常谓之知言。前年河东还，诸人说足下议欲以吾自代，事虽不行，
傍通，多可吾夹（当为“狭”）中，多所不堪，偶相知耳。间闻足下还，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荐（缺：鸾）刀，漫之以膻腥，故具为足下陈其可否。吾昔读书，得并介之人，或谓无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不堪，真不可
强。今空语同知有达人，无所不堪，外不殊异而内不失正，与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老子、庄周，吾师也，亲居贱职；（缺“柳”）下惠、东方
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又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千文无欲卿相，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所谓达能兼善
而不渝，穷则自得无闷。以此观之，故知唐尧君世，许由岩栖，子房佐汉，接舆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数君，可谓能遂其志者也。故
君子百行，殊涂而同致。随性而动，各附所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论。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志气所
托，亦不可夺也。吾每读《尚子平、台孝威传》，慨然慕之，想其为人。加少孤露，母兄见骄，不涉经学，性复疏懒。筋驽肉缓，纵逸来久，
情志怀散。简与礼相背，懒与慢相成，而为侪类见宽，不攻其过。又读《老》《庄》，重增其放，故荣进之心日颓，任逸之情转笃。此犹
禽鹿少驯，则服教从制，长而见羁，则赴蹈汤火，虽饰以金镳，飨以嘉肴，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阮嗣宗口不论人，吾每师之
而未能及。至性过人，与物无伤，唯饮酒过差。至为礼法之士所绳，幸大将军保持之耳。吾以不如嗣宗之资，而有漫绝之阙。又
不识人情，暗于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久与事接，疵衅日兴，虽欲无患，其可得乎？又人论有礼，朝廷有法。自省至熟，而必不
有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卧喜晚起，而当关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挟弹行吟，弋钓草泽，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动，二不堪也；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无已，而
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书，不喜作书，而人间多事，推案盈机，不相酬答，则犯教伤义，欲自勉强，则不能久，四不堪也；
不喜吊丧，人道以此为重，已为未见恕者所怨，至欲见中伤，虽惧然自责，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顺俗，则诡故不情，亦终不能获无咎无
誉也。此五不做坐堪也；不喜俗人，而当与之共事，或宾客盈座，鸣声聒耳，千变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烦，而官事鞅掌，万机缠
其心，世故繁其虑，七不堪也。又每非汤、武薄周、孔，在丗间不止，此事会当显，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刚肠疾恶，轻肆直言，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
之性，统此九患，不有外难，当有内病，此宁可处人间邪？又闻道士遗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游山泽，观鱼鸟，意甚乐之。
一行作吏，此事便决。安能舍其所乐，而从所惧哉？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长也；仲尼不假盖
于子夏，谈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迫元直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见直木，不以为轮；曲者，不以
为桷。盖不欲发其天才，令得所也。故四民有务，各以得志为乐，唯达者能通之，此似在度内。不可自好章甫，而强越人以文冕；
自嗜臭腐，而养鹓雏以死鼠也。吾顷养生术，方外荣华，去滋味，游心于寂漠（寞），以无为自贵。纵无九患，尚不顾足下之所好也。
自卜己审，若道尽途穷则已耳，足下无事，令转于沟壑。吾女年十三，男儿八岁，未及成人，先复多病，顾此悢悢，如何可言！但
愿守其陋庐，教养子孙，时时与亲旧叙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愿毕矣。足下若喃之不置，不过欲为官得人，以益时用耳。
足下旧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自惟皆不如今日之贤能也。若以俗喜荣，独能舍之，以此为快，最近矣，可得言尔。然使长才广
度，无所不淹而能不营，乃可贵耳。吾多病困，欲离事自全，以保余年，此直所乏耳，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若趣欲共登
王涂，期于相致，时为增益，一旦迫之，必发其狂疾，自非重怨，不至此也。既以解足下，并以为别。
天监三年九月廿三日进入云湘东所进绝交草书晋右军
右唐李怀琳仿晋嵇康绝交书真迹，具载唐窦蒙《书赋》注，宋周越法书苑等书历代传赏者也。此书筋肉丰壮，位置典古，如云行流水，浑然无迹，高出怀琳所作。卫夫人七贤等帖上盖叔夜书，唐世尚存。 至于
等古字。亦有所本也。刘焘无言以能书。名宋亦尝模刋于续帖中。辨论之详。见黄伯思东观馀论。此帖又经韩平原赏阅图印。具存渔阳。鲜于伯几宝爱终世行草之源。亦出于此唐初名手书。文赡字妙如此者世不多见。况是法书中烜赫者也。徳常
其保。藏之东楚。汤厚（垕）君载书于燕山张氏清容斋。延佑庚申四月五日。右唐胄曹参军李怀琳所摹绝交书。今监察御史安成张公鳌山所藏。双钩廓填。笔墨精绝。无毫发渗漏。盖唐摹之妙者。按海岳书史及东观馀论并言。怀琳好作伪书。世莫能辨。今法帖中七贤卫夫人等帖。皆出其手。而唐窦氏述书赋亦云爰有怀琳厥迹。疏壮假他人之名字。作自己之形状。观此则怀琳在当时。已推其摹拓之工矣。此书相传临嵇康本而此卷后有右军字。
不知何也。续法帖。虽载此书。亦不言其临何人。惟张彦远云尝见叔夜自书绝交书。云云故黄长睿。以为此书。唐世尚存怀琳见而仿之。且谓中有古字。非能自作。愚按此帖字迹多类右军在前。若刘伶阮籍字画。虽佳然皆疏宕纵逸。非若此帖精神沓拖。行间茂密。卓然名家也。且其文与文选所载微有不同。尤不可晓。而长睿云此书去。七贤卫夫人远甚。盖亦有所疑也。岂右军尝书此帖。而怀琳摹之耶。抑怀琳好右军之迹。仿而为之耶。正徳庚辰十一月晦文征明识。
嘉靖十七年春三月长洲文氏停云馆摹勒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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